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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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喬尋攙著拄拐，林景陽的視線時而看向她的腿，慢下腳步等她，兩人一起進了電梯間。
喬尋憤憤不平道：“只恨自己今天沒有穿上切爾西出來，不然踹他的那一腳下去一定很爽！”
他疑惑：“切爾西？”
喬尋意識到林景陽讀醫學碩博，學習和工作那麽忙，應該很少刷短視頻，不知道平臺熱點切爾西太正常不過了。
她解釋道：“就……就是一種鞋子的牌子。”
“哦。”林景陽好奇地問，“你喜歡那個牌子？”
“一般喜歡吧。”喬尋不懂如何和他解釋自己玩梗，選了一個折中的回答。
小小的電梯轎廂中，發光發亮的燈管，兩人彼此沈默，倏忽間，爽朗的笑聲在轎廂中回蕩。
喬尋好奇地看向林景陽，他憋著笑意，胸腔起伏，笑得眉眼都彎了：“喬尋，我尊重每一個人的審美。”
他笑得已經喘不上氣了，一句話都說不通暢。
喬尋看了過去，林景陽的手機上顯示著百度搜索“切爾西”，切爾西又長又尖利的皮鞋，鞋頭帶著卷翹，發光發亮的銀色皮質。
而他恰巧找到的留著齊劉海，緊身藍色西服的精神小夥，藍色妖姬戰袍搭配切爾西經典造型圖片。
“……”
喬尋的臉色瞬間一紅，熱了起來。
他低頭，嘀嘀咕咕地抱怨了一句：“你但凡笑得聲音小一點，我都會信。”
林景陽被她一句話，笑得更大聲了。
兩人一起回了宿舍，林景陽把雙肩包放下：“你先坐沙發，我幫你簡單處理一下傷口。”
喬尋先坐到沙發，她能感受到剛剛激烈的打鬥刺激到傷口的位置，腿部刺痛，淌著溫熱的液體，她翻開了褲腳到傷口的位置。
林景陽從抽屜裏拿出了醫藥箱，放在喬尋的腳邊，膝蓋著地，平視她的傷口，紗布滲血，濃稠的液體淌在過肌膚。
他拆開繃帶，血淋淋的傷口十分滲人。
喬尋看著他修長的手指上泛著隱約青筋，骨節分明，小心翼翼地拆著繃帶。
他的手真好看。
他眉眼低垂，鏡頭閃過亮光弧度，目光帶著薄怒嚴肅。
“嘶——”藥酒倒在傷口，刺痛感把她拉回了現實，忍不住把腿猛地往回縮。
他按住她的腿，兇道：“別動！”
他的手掌握住她的大腿，指尖溢出肌膚的肉感，溫熱而粗糲的摩挲感，包裹她的大腿，被握住的酥麻感。
藥水擴散的刺痛感蔓延，他就靜悄悄地按住她的腿，等顫抖的刺痛感褪去。
他的臉色似乎更難看了。
兇什麽兇，才想誇他手好看，就生氣擺臭臉！
好好說話不行嗎？又不是不會聽！
喬尋的傷口，為了避免傷口摩擦，她只能穿寬松的褲子，冬日的冷空氣灌著寒風的涼意，她的腳踩在光滑的瓷磚地上，更是冰涼。
林景陽把她的腿擡起，讓她的腳踩著自己的膝蓋上，手繞著他的大腿，一圈一圈地裹著繃帶，他輕聲開口：“喬尋，謹遵醫囑，受傷了就好好休息，沒有任何事情會比你的健康更重要。”
明明是千篇一律的安慰俗話，但他的聲線溫和，總給人以春日消融的溪水一般溫暖。
他手心的溫度似乎不停往上蔓延，燒著她的臉頰，心裏的埋怨像是被封印在嘴邊，只應了一聲：“嗯。”
包紮完成後，她撐起拄拐，跌跌撞撞地往房間裏走去。
砰——
門猛地就摔上了。
林景陽看著那扇緊閉的門，恍然若失，喬尋生氣了。
他知道喬尋面對的形勢嚴峻，但她還未辦理出院手續，就為了拍攝直播兩頭跑，現在又遇到了這種意外，很難讓人放心。
他嘆了口氣，手機響動了提示音，平臺提示，你關註的主播正在直播。
才把傷口包紮好，就又開始直播，一刻都不閑。
林景陽進屋關好了門，才打開平臺，點進推送的直播框。
喬尋才開始直播，人數還不算多。林景陽點進直播間後，她沖著鏡頭招手，熱情地歡迎著每一位到來的粉絲：“歡迎看不見的十三月~你又來看我啦~”
喬尋拿著美妝蛋往自己的臉上撲，不忘嘮家常：“家人們，就在剛剛五分鐘的時間裏，我被人兇了。”
她模仿著他剛剛的神情，兇悍地說了一句：“別！動！”
林景陽不由嗤笑出聲，才五分鐘，就急著告黑狀呢。
不過一個屏幕之隔，她不知道他也在看。
直播間的人數越來越多，不過，後來的直播間，都是蓄意而來，有屏幕相隔，他們的言論極具攻擊性，且肆無忌憚。
刷屏一般，鋪天蓋地的罵聲延綿不絕。
喬尋沒有理會，對著鏡面認真化著妝，變得越來越安靜。
她天生膚色白，選擇了偏暗的粉底，勾著流暢的眼線，大地色眼影鋪底，紅棕口紅塗了全唇，歐美範的濃妝。
“家人們，我這個妝容好看嗎？”
【不好看，醜八怪！還想讓人誇你，你要不要點臉。】
【像你這樣的劣跡網紅，不僅行為惡劣，還整天想著圈錢，你怎麽不去死啊。】
【拜托換新媒體平臺一個幹凈的環境，新媒體平臺都是被你這樣的網紅給玩臟的。】
喬尋比往常更安靜，他們已經把她逼到了強弩之末的位置。林景陽想刷禮物，把這些沒有營養和意義的風向遮蔽掉，但他點擊送禮物的按鍵就發現了，喬尋已經把送禮物的渠道關閉了。
小小的機械亮光，屏幕之隔，喬尋所處的位置在光亮的燈下，沒有一絲陰影，目光卻全是黯淡，沒有一絲生機。
她冷冷嗤笑：“這個妝容我叫覆仇妝，電視劇的劇情裏，女主角轉變心態變得強大，都是畫著濃烈的眼影，心態的轉變也讓她們變得更強大。看不懂的人自然覺得不好看，這個妝也不是給你們看的。”
“家人們，我和企故明天開庭。”
她起身，沒有拄拐，穩穩的站著，光落在她身上的每一寸，有種開在懸崖峭壁上風雨飄搖般瀕臨的美。她悠悠地鞠了個躬，目光直勾勾的看著直播間：“請諸位靜候佳音。”
懸崖上能開出絢爛的花，不是因為風暴不夠迅猛，而是花早深根於峭壁。
——
開庭時，法官一襲黑袍端坐在中央，氣氛肅靜而嚴肅，喬尋和老東家相對而坐，對峙的時刻拉開帷幕。
“被告違反合同契約規定，提出解約，可有異議？”
“沒有。”喬尋氣定神閑地回答，反觀原告席已經大汗淋漓，他擦拭著汗水，不停地抖著腿，緩解心裏的緊張。
審判臺上的不是喬尋，而是企故。
“被告有什麽要說的嗎？”
“我有證據，證明企故公司借職權之便，性騷擾公司員工。”
企故煽動網絡風向，所有詆毀的矛頭都指向喬尋。企故在走這一步棋時，喬尋也在走棋。不過一個在明，一個在暗。
喬尋先行一步，她在收到企故律師函時，就私下約談了企故公司內部的許多網紅藝人，她們都是狀態存在異樣的網紅，企故拿捏了高昂的違約金和女性所謂的貞操，肆無忌憚地索取壓榨。
她經歷了同樣的事情遭遇，商討讓她們出面證明公司存在職場性騷擾。
喬尋約談的人數眾多，大家在一次次隱忍和妥協下，選擇了懦弱。在看見光的那一刻，是刺眼的，是膽怯的。
不同的人做出了不同的選擇。
她大面積的約談，消息自然而然地傳到了企故的耳朵裏。
企故知道了她的動機，開始對喬尋進行猛烈的攻擊，制造輿論的假象，讓所有人都以為是她先背叛的，是她先違約的，讓她遭受網暴，毀掉她喜歡的事業。
企故表面上的風光和勝利，但其實從頭到尾，它不過都是狗急跳墻到被動的一方。
喬尋不是尋常人，她不怕。她喜歡看見企故無可奈何得只能手忙腳亂地潑臟水，下這一步頭破血流的棋子。
對於那些因為逃避，被黑暗同化的人。
喬尋很惋惜，但只說了一句，不要企圖共情罪惡，在黑暗的時代不反抗，就意味著同謀。
法庭上，是錄音的證據，是證人席上一位又一位地受害者站了上去，是擲地有聲的落錘響，佐證屬於她們的正義。
——
當法院的判決書出來時，喬尋第一時間拍照，放到自己提前剪輯好的草稿視頻中去。
視頻中的條條框框書記錄著事情的起因經過和結果，那一張判決書也做了馬賽克處理。
她先前團隊的編導立刻追了上來喊住了她：“喬尋，喬尋，等一下。”
喬尋出入公司的時候，編導同期進入，兩人一起一步步把團隊壯大起來，原先喬尋直播到多晚，編導就會跟到多晚，兩人一起熬過無數的夜，她和編導之間有一種隱形的羈絆，似乎才革命友誼慢慢升級成戰友情。
而這一次的事件，喬尋一開始拒絕騷擾，他就是被公司抽走在喬尋身邊的第一顆棋子，她身邊最得力的棋子。
編導以旁觀者的男性視角出發，全程他是不知情的。
喬尋停下腳步看下他：“有什麽事情嗎？”
他還沒踹口氣，就提出了請求：“能不能不把這一次的判決審判結果以及這一次的事情過程的真相發在網絡上。”
喬尋擰眉，戒備地看著他：“企故讓你來當和事佬？”
他真誠地說著:“我是帶著條件來的，今天所有為你作證的簽約網紅，我們都將和平解約，不會再一次的把她們告上法庭，讓她們背負著人生汙點，也不會向她們索取高額的違約金。”
喬尋雙手抱胸，低眉一瞥：“所以呢？”
“我代表企故很真誠地向你道歉，對不起！”他深深鞠了一躬，“所有運作，煽動網絡暴力，對你汙蔑的話，都是我們的錯！之後我們的公關會很完美的處理掉關於你名聲的任何一個汙點，我們還將會花近千萬資金的運作，幫助你的獨立賬號獲得流量。”
喬尋沈默著沒有說話，他見有轉機的機會，立刻說道：“喬尋，你也知道企故就算是在培養自家的網紅身上都沒有花近千萬的資金培養，這是我們能開出最有誠意的致歉。”
她瞇著眼睛輕蔑道：“你也想讓我吃啞巴虧？”
“喬尋，我和你坦白說一句實話，這不僅僅是企故的想法，也是我的個人想法。如果你把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全部發在網上，對企故的影響力是很大的，你要想想企故能做到全國mcn公司頭部的位置，公司的旗下有多少人。”
“你這一次都公布出去，相當於把企故的名聲都毀了，你也知道mcn公司旗下的所有藝人網紅都是在靠網絡的紅利和流量來支撐的，這不僅僅是對企故公司的影響，企故所有的員工也都會遭殃。拜托，喬尋，你好好再考慮一下，我們的致歉條件，這是一種雙贏的舉措，既可以給你帶來無限的流量，也會保住企故，保住企故旗下的所有人。”
喬尋冷哼，企故真是把資本家醜惡的嘴臉發揮到最大化，雖然我打你一巴掌，雖然公正已經判決我錯了，但是因為我足夠強大，所以你不能對我怎麽樣。
道德至高點這一套，被玩得很溜。
“我為什麽要同情別人？”喬尋眉眼一挑輕蔑道，“現在怕了，跟我談條件？你們也配！我告訴你們，我喬尋就是受不了委屈！”
編導也急了，扯著嗓門罵：“喬尋，你受不了委屈！難道我們就應該受委屈嗎？我們從頭到尾都沒有參與過這件事情，我們就要面臨著被降薪，被離職，被瘋狂地掉粉絲，連自己手裏的那碗飯都端不穩的危機，我們也是父親，母親，我們也有自己的家庭，難道我們就不是受害者？”
“你們不是受害者，也不是施暴者，但你們是旁觀者，我問問你，當我被那個猥瑣的領導叫到辦公室的時候，你們在哪裏？你們在休息室茶水間討論著我利用□□去勾引領導，我是小三，介入別人的感情。現在讓我網開一面，你們一個個可真有臉！”
喬尋氣不打一處來，滑開手機，直接把那天視頻，完完整整地扔到了自己的賬號上，還順便設置了一個置頂。
妥協，不應該是保護她們的方式，真相大白才是。
那天的風甚是喧囂，吹拂著喬尋的紅色長卷發，墨綠色的長裙拍打著她的小腿肚，她迎著風，路過荊棘，身上還能帶著鋒利的刺，宛若一朵艷麗盛開的玫瑰。
她沖著企故的所有人，比了個中指。
垃圾！你們所有人都得下地獄！
視頻傳播得很迅速，視頻過審的時候，喬尋即刻買了推送的流量。
先前本就高漲的討論熱潮，有了喬尋購買的曝光流量加持，視頻的熱度一路高漲，成功地推上了熱門位。
【我承認，我原先對喬喬說話的聲音大了點。】
【靠！企故怎麽有臉！】
【企故旗下還有那麽多的簽約網紅，那她們豈不是都……】
【企故真能顛倒是非，真把網友當傻子耍！】
但女生的短裙被掀開，所有黑暗都彰顯出來，那些打量的，惡心的，骯臟的目光舉動和言論，是深淵，是惡心，是枷鎖。
所有平反都將被這世界的光亮照到，她們鮮艷明媚，黑暗也將寸草不生。
喬尋在視頻做了置頂回覆。
【自媒體平臺確確實實的降低了人觀望世界的門檻，但是請三思做事要有自己的思考，事情的風向掌握在大部分人的手上的時候，不要討論跟風，人雲亦雲。】
【如果不了解事情的真相，沒有判斷能力時，請給點時間，讓子彈飛一會兒。】
喬尋對於事情的處理方式，給喬尋狂攬了一波粉絲，嘎嘎漲粉，迅速躋身百萬粉絲行列。
先前在直播間中陰陽怪氣地指代喬尋的兩位網紅未能幸免，兩人的視頻賬號下腥風血雨的謾罵。
企故的官方賬號下，也都是一片攻擊聲。
企故緊急制動，將所有掛了企故mcn公司的網紅都停止了更新短視頻和直播，避免受到熱點和惡評的殃及。
企故能用停滯和遺忘來鉗制外部制動，但是不能控制內部混亂。
大概是喬尋作為先行者的力量，引發了許多被企故束縛的旗下網紅藝人。她們在直播平臺上直言不諱地傾訴著自己在企故公司被迫接受的不平等以及各種潛規則。
企故迎來了大面積的網紅解約。
平臺的網友也表示。
【企故才是平臺那個真正需要被封的mcn公司。】
【如果平臺不封企故的話，我就手動封閉企故，把企故公司完完全全被拉入了黑名單。】
企故公司在一時之間，完完全全，翻天覆地的變化，公司捧在手心的飯碗，被帥在地上，四分五裂。
——
喬尋那一段時間心情大好，整天膩在直播間裏面和網友談笑風生，她也完全不避諱地打開了直播後臺的收禮物功能。
許許多多對她攻擊謾罵過的網友，大概是因為良心虧欠，紛紛給她送上直播禮物。
她笑得兩頰都僵了，下播的時候才覺得喉嚨幹澀，定睛一看數據，她已經連續直播了十幾個小時。
她出門倒杯水喝，才打開房間門，就看見了一個黑暗的身影倒在沙發上。
林景陽連包包都來不及放下，就這麽靠在沙發上，屋頂的吊燈落下光來，投影著他濃密卷翹的睫毛。她累了，靠在沙發的胸膛，緩緩起伏著，似乎已經睡著了。
看著他那一幅絕美的面容，喬尋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房屋裏面是每天開心的工作直播，而房屋外面就能看到美男下班回家後的疲憊模樣。
這不是事業和愛情雙豐收，是什麽！
喬尋的心裏已經開始尖叫。
不知道是不是喬尋心裏的尖叫聲太大，林景陽的睫毛微微顫抖，他睜開眼，視線挪過來，捕捉到喬尋身影的那一刻，他淺淺地笑了起來：“恭喜，大獲全勝。”
喬尋的那一課錯愕難以附加，對林景陽的印象裏，他就是個大忙人，忙裏忙外的，生活在學術與實習之間，是一顆不停的陀螺，根本就無暇關註娛樂。
更不要說是短視頻自媒體這種新潮的網絡流行方式了，簡直和他的學霸的人設完完全全相悖。
她試探般詢問：“你有在看我的賬號？”
林景陽笑著模範她：“嗯。我剛剛被人兇了。”
靠靠靠靠！什麽鬼！他怎麽都知道！
他看著喬尋已經把“難以置信”四個字都寫在了臉上了，又笑著補了一句：“你還會告黑狀。”
啊啊啊啊啊！我不要面子啊！
喬尋的手背過身後，不由得緊促地捏著指尖，心虛而小聲地說著：“不是說你。”
他眼中含笑地看著她，目光是旭日下大海的波光粼粼：“是嗎？五分鐘前，這個房子裏，除了你我，還有誰？不是說我？難道你說的是阿飄？”
救命！為什麽他什麽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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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尋攙著拄拐，林景陽的視線時而看向她的腿，慢下腳步等她，兩人一起進了電梯間。
喬尋憤憤不平道：“只恨自己今天沒有穿上切爾西出來，不然踹他的那一腳下去一定很爽！”
他疑惑：“切爾西？”
喬尋意識到林景陽讀醫學碩博，學習和工作那麽忙，應該很少刷短視頻，不知道平臺熱點切爾西太正常不過了。
她解釋道：“就……就是一種鞋子的牌子。”
“哦。”林景陽好奇地問，“你喜歡那個牌子？”
“一般喜歡吧。”喬尋不懂如何和他解釋自己玩梗，選了一個折中的回答。
小小的電梯轎廂中，發光發亮的燈管，兩人彼此沈默，倏忽間，爽朗的笑聲在轎廂中回蕩。
喬尋好奇地看向林景陽，他憋著笑意，胸腔起伏，笑得眉眼都彎了：“喬尋，我尊重每一個人的審美。”
他笑得已經喘不上氣了，一句話都說不通暢。
喬尋看了過去，林景陽的手機上顯示著百度搜索“切爾西”，切爾西又長又尖利的皮鞋，鞋頭帶著卷翹，發光發亮的銀色皮質。
而他恰巧找到的留著齊劉海，緊身藍色西服的精神小夥，藍色妖姬戰袍搭配切爾西經典造型圖片。
“……”
喬尋的臉色瞬間一紅，熱了起來。
他低頭，嘀嘀咕咕地抱怨了一句：“你但凡笑得聲音小一點，我都會信。”
林景陽被她一句話，笑得更大聲了。
兩人一起回了宿舍，林景陽把雙肩包放下：“你先坐沙發，我幫你簡單處理一下傷口。”
喬尋先坐到沙發，她能感受到剛剛激烈的打鬥刺激到傷口的位置，腿部刺痛，淌著溫熱的液體，她翻開了褲腳到傷口的位置。
林景陽從抽屜裏拿出了醫藥箱，放在喬尋的腳邊，膝蓋著地，平視她的傷口，紗布滲血，濃稠的液體淌在過肌膚。
他拆開繃帶，血淋淋的傷口十分滲人。
喬尋看著他修長的手指上泛著隱約青筋，骨節分明，小心翼翼地拆著繃帶。
他的手真好看。
他眉眼低垂，鏡頭閃過亮光弧度，目光帶著薄怒嚴肅。
“嘶——”藥酒倒在傷口，刺痛感把她拉回了現實，忍不住把腿猛地往回縮。
他按住她的腿，兇道：“別動！”
他的手掌握住她的大腿，指尖溢出肌膚的肉感，溫熱而粗糲的摩挲感，包裹她的大腿，被握住的酥麻感。
藥水擴散的刺痛感蔓延，他就靜悄悄地按住她的腿，等顫抖的刺痛感褪去。
他的臉色似乎更難看了。
兇什麽兇，才想誇他手好看，就生氣擺臭臉！
好好說話不行嗎？又不是不會聽！
喬尋的傷口，為了避免傷口摩擦，她只能穿寬松的褲子，冬日的冷空氣灌著寒風的涼意，她的腳踩在光滑的瓷磚地上，更是冰涼。
林景陽把她的腿擡起，讓她的腳踩著自己的膝蓋上，手繞著他的大腿，一圈一圈地裹著繃帶，他輕聲開口：“喬尋，謹遵醫囑，受傷了就好好休息，沒有任何事情會比你的健康更重要。”
明明是千篇一律的安慰俗話，但他的聲線溫和，總給人以春日消融的溪水一般溫暖。
他手心的溫度似乎不停往上蔓延，燒著她的臉頰，心裏的埋怨像是被封印在嘴邊，只應了一聲：“嗯。”
包紮完成後，她撐起拄拐，跌跌撞撞地往房間裏走去。
砰——
門猛地就摔上了。
林景陽看著那扇緊閉的門，恍然若失，喬尋生氣了。
他知道喬尋面對的形勢嚴峻，但她還未辦理出院手續，就為了拍攝直播兩頭跑，現在又遇到了這種意外，很難讓人放心。
他嘆了口氣，手機響動了提示音，平臺提示，你關註的主播正在直播。
才把傷口包紮好，就又開始直播，一刻都不閑。
林景陽進屋關好了門，才打開平臺，點進推送的直播框。
喬尋才開始直播，人數還不算多。林景陽點進直播間後，她沖著鏡頭招手，熱情地歡迎著每一位到來的粉絲：“歡迎看不見的十三月~你又來看我啦~”
喬尋拿著美妝蛋往自己的臉上撲，不忘嘮家常：“家人們，就在剛剛五分鐘的時間裏，我被人兇了。”
她模仿著他剛剛的神情，兇悍地說了一句：“別！動！”
林景陽不由嗤笑出聲，才五分鐘，就急著告黑狀呢。
不過一個屏幕之隔，她不知道他也在看。
直播間的人數越來越多，不過，後來的直播間，都是蓄意而來，有屏幕相隔，他們的言論極具攻擊性，且肆無忌憚。
刷屏一般，鋪天蓋地的罵聲延綿不絕。
喬尋沒有理會，對著鏡面認真化著妝，變得越來越安靜。
她天生膚色白，選擇了偏暗的粉底，勾著流暢的眼線，大地色眼影鋪底，紅棕口紅塗了全唇，歐美範的濃妝。
“家人們，我這個妝容好看嗎？”
【不好看，醜八怪！還想讓人誇你，你要不要點臉。】
【像你這樣的劣跡網紅，不僅行為惡劣，還整天想著圈錢，你怎麽不去死啊。】
【拜托換新媒體平臺一個幹凈的環境，新媒體平臺都是被你這樣的網紅給玩臟的。】
喬尋比往常更安靜，他們已經把她逼到了強弩之末的位置。林景陽想刷禮物，把這些沒有營養和意義的風向遮蔽掉，但他點擊送禮物的按鍵就發現了，喬尋已經把送禮物的渠道關閉了。
小小的機械亮光，屏幕之隔，喬尋所處的位置在光亮的燈下，沒有一絲陰影，目光卻全是黯淡，沒有一絲生機。
她冷冷嗤笑：“這個妝容我叫覆仇妝，電視劇的劇情裏，女主角轉變心態變得強大，都是畫著濃烈的眼影，心態的轉變也讓她們變得更強大。看不懂的人自然覺得不好看，這個妝也不是給你們看的。”
“家人們，我和企故明天開庭。”
她起身，沒有拄拐，穩穩的站著，光落在她身上的每一寸，有種開在懸崖峭壁上風雨飄搖般瀕臨的美。她悠悠地鞠了個躬，目光直勾勾的看著直播間：“請諸位靜候佳音。”
懸崖上能開出絢爛的花，不是因為風暴不夠迅猛，而是花早深根於峭壁。
——
開庭時，法官一襲黑袍端坐在中央，氣氛肅靜而嚴肅，喬尋和老東家相對而坐，對峙的時刻拉開帷幕。
“被告違反合同契約規定，提出解約，可有異議？”
“沒有。”喬尋氣定神閑地回答，反觀原告席已經大汗淋漓，他擦拭著汗水，不停地抖著腿，緩解心裏的緊張。
審判臺上的不是喬尋，而是企故。
“被告有什麽要說的嗎？”
“我有證據，證明企故公司借職權之便，性騷擾公司員工。”
企故煽動網絡風向，所有詆毀的矛頭都指向喬尋。企故在走這一步棋時，喬尋也在走棋。不過一個在明，一個在暗。
喬尋先行一步，她在收到企故律師函時，就私下約談了企故公司內部的許多網紅藝人，她們都是狀態存在異樣的網紅，企故拿捏了高昂的違約金和女性所謂的貞操，肆無忌憚地索取壓榨。
她經歷了同樣的事情遭遇，商討讓她們出面證明公司存在職場性騷擾。
喬尋約談的人數眾多，大家在一次次隱忍和妥協下，選擇了懦弱。在看見光的那一刻，是刺眼的，是膽怯的。
不同的人做出了不同的選擇。
她大面積的約談，消息自然而然地傳到了企故的耳朵裏。
企故知道了她的動機，開始對喬尋進行猛烈的攻擊，制造輿論的假象，讓所有人都以為是她先背叛的，是她先違約的，讓她遭受網暴，毀掉她喜歡的事業。
企故表面上的風光和勝利，但其實從頭到尾，它不過都是狗急跳墻到被動的一方。
喬尋不是尋常人，她不怕。她喜歡看見企故無可奈何得只能手忙腳亂地潑臟水，下這一步頭破血流的棋子。
對於那些因為逃避，被黑暗同化的人。
喬尋很惋惜，但只說了一句，不要企圖共情罪惡，在黑暗的時代不反抗，就意味著同謀。
法庭上，是錄音的證據，是證人席上一位又一位地受害者站了上去，是擲地有聲的落錘響，佐證屬於她們的正義。
——
當法院的判決書出來時，喬尋第一時間拍照，放到自己提前剪輯好的草稿視頻中去。
視頻中的條條框框書記錄著事情的起因經過和結果，那一張判決書也做了馬賽克處理。
她先前團隊的編導立刻追了上來喊住了她：“喬尋，喬尋，等一下。”
喬尋出入公司的時候，編導同期進入，兩人一起一步步把團隊壯大起來，原先喬尋直播到多晚，編導就會跟到多晚，兩人一起熬過無數的夜，她和編導之間有一種隱形的羈絆，似乎才革命友誼慢慢升級成戰友情。
而這一次的事件，喬尋一開始拒絕騷擾，他就是被公司抽走在喬尋身邊的第一顆棋子，她身邊最得力的棋子。
編導以旁觀者的男性視角出發，全程他是不知情的。
喬尋停下腳步看下他：“有什麽事情嗎？”
他還沒踹口氣，就提出了請求：“能不能不把這一次的判決審判結果以及這一次的事情過程的真相發在網絡上。”
喬尋擰眉，戒備地看著他：“企故讓你來當和事佬？”
他真誠地說著:“我是帶著條件來的，今天所有為你作證的簽約網紅，我們都將和平解約，不會再一次的把她們告上法庭，讓她們背負著人生汙點，也不會向她們索取高額的違約金。”
喬尋雙手抱胸，低眉一瞥：“所以呢？”
“我代表企故很真誠地向你道歉，對不起！”他深深鞠了一躬，“所有運作，煽動網絡暴力，對你汙蔑的話，都是我們的錯！之後我們的公關會很完美的處理掉關於你名聲的任何一個汙點，我們還將會花近千萬資金的運作，幫助你的獨立賬號獲得流量。”
喬尋沈默著沒有說話，他見有轉機的機會，立刻說道：“喬尋，你也知道企故就算是在培養自家的網紅身上都沒有花近千萬的資金培養，這是我們能開出最有誠意的致歉。”
她瞇著眼睛輕蔑道：“你也想讓我吃啞巴虧？”
“喬尋，我和你坦白說一句實話，這不僅僅是企故的想法，也是我的個人想法。如果你把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全部發在網上，對企故的影響力是很大的，你要想想企故能做到全國mcn公司頭部的位置，公司的旗下有多少人。”
“你這一次都公布出去，相當於把企故的名聲都毀了，你也知道mcn公司旗下的所有藝人網紅都是在靠網絡的紅利和流量來支撐的，這不僅僅是對企故公司的影響，企故所有的員工也都會遭殃。拜托，喬尋，你好好再考慮一下，我們的致歉條件，這是一種雙贏的舉措，既可以給你帶來無限的流量，也會保住企故，保住企故旗下的所有人。”
喬尋冷哼，企故真是把資本家醜惡的嘴臉發揮到最大化，雖然我打你一巴掌，雖然公正已經判決我錯了，但是因為我足夠強大，所以你不能對我怎麽樣。
道德至高點這一套，被玩得很溜。
“我為什麽要同情別人？”喬尋眉眼一挑輕蔑道，“現在怕了，跟我談條件？你們也配！我告訴你們，我喬尋就是受不了委屈！”
編導也急了，扯著嗓門罵：“喬尋，你受不了委屈！難道我們就應該受委屈嗎？我們從頭到尾都沒有參與過這件事情，我們就要面臨著被降薪，被離職，被瘋狂地掉粉絲，連自己手裏的那碗飯都端不穩的危機，我們也是父親，母親，我們也有自己的家庭，難道我們就不是受害者？”
“你們不是受害者，也不是施暴者，但你們是旁觀者，我問問你，當我被那個猥瑣的領導叫到辦公室的時候，你們在哪裏？你們在休息室茶水間討論著我利用□□去勾引領導，我是小三，介入別人的感情。現在讓我網開一面，你們一個個可真有臉！”
喬尋氣不打一處來，滑開手機，直接把那天視頻，完完整整地扔到了自己的賬號上，還順便設置了一個置頂。
妥協，不應該是保護她們的方式，真相大白才是。
那天的風甚是喧囂，吹拂著喬尋的紅色長卷發，墨綠色的長裙拍打著她的小腿肚，她迎著風，路過荊棘，身上還能帶著鋒利的刺，宛若一朵艷麗盛開的玫瑰。
她沖著企故的所有人，比了個中指。
垃圾！你們所有人都得下地獄！
視頻傳播得很迅速，視頻過審的時候，喬尋即刻買了推送的流量。
先前本就高漲的討論熱潮，有了喬尋購買的曝光流量加持，視頻的熱度一路高漲，成功地推上了熱門位。
【我承認，我原先對喬喬說話的聲音大了點。】
【靠！企故怎麽有臉！】
【企故旗下還有那麽多的簽約網紅，那她們豈不是都……】
【企故真能顛倒是非，真把網友當傻子耍！】
但女生的短裙被掀開，所有黑暗都彰顯出來，那些打量的，惡心的，骯臟的目光舉動和言論，是深淵，是惡心，是枷鎖。
所有平反都將被這世界的光亮照到，她們鮮艷明媚，黑暗也將寸草不生。
喬尋在視頻做了置頂回覆。
【自媒體平臺確確實實的降低了人觀望世界的門檻，但是請三思做事要有自己的思考，事情的風向掌握在大部分人的手上的時候，不要討論跟風，人雲亦雲。】
【如果不了解事情的真相，沒有判斷能力時，請給點時間，讓子彈飛一會兒。】
喬尋對於事情的處理方式，給喬尋狂攬了一波粉絲，嘎嘎漲粉，迅速躋身百萬粉絲行列。
先前在直播間中陰陽怪氣地指代喬尋的兩位網紅未能幸免，兩人的視頻賬號下腥風血雨的謾罵。
企故的官方賬號下，也都是一片攻擊聲。
企故緊急制動，將所有掛了企故mcn公司的網紅都停止了更新短視頻和直播，避免受到熱點和惡評的殃及。
企故能用停滯和遺忘來鉗制外部制動，但是不能控制內部混亂。
大概是喬尋作為先行者的力量，引發了許多被企故束縛的旗下網紅藝人。她們在直播平臺上直言不諱地傾訴著自己在企故公司被迫接受的不平等以及各種潛規則。
企故迎來了大面積的網紅解約。
平臺的網友也表示。
【企故才是平臺那個真正需要被封的mcn公司。】
【如果平臺不封企故的話，我就手動封閉企故，把企故公司完完全全被拉入了黑名單。】
企故公司在一時之間，完完全全，翻天覆地的變化，公司捧在手心的飯碗，被帥在地上，四分五裂。
——
喬尋那一段時間心情大好，整天膩在直播間裏面和網友談笑風生，她也完全不避諱地打開了直播後臺的收禮物功能。
許許多多對她攻擊謾罵過的網友，大概是因為良心虧欠，紛紛給她送上直播禮物。
她笑得兩頰都僵了，下播的時候才覺得喉嚨幹澀，定睛一看數據，她已經連續直播了十幾個小時。
她出門倒杯水喝，才打開房間門，就看見了一個黑暗的身影倒在沙發上。
林景陽連包包都來不及放下，就這麽靠在沙發上，屋頂的吊燈落下光來，投影著他濃密卷翹的睫毛。她累了，靠在沙發的胸膛，緩緩起伏著，似乎已經睡著了。
看著他那一幅絕美的面容，喬尋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房屋裏面是每天開心的工作直播，而房屋外面就能看到美男下班回家後的疲憊模樣。
這不是事業和愛情雙豐收，是什麽！
喬尋的心裏已經開始尖叫。
不知道是不是喬尋心裏的尖叫聲太大，林景陽的睫毛微微顫抖，他睜開眼，視線挪過來，捕捉到喬尋身影的那一刻，他淺淺地笑了起來：“恭喜，大獲全勝。”
喬尋的那一課錯愕難以附加，對林景陽的印象裏，他就是個大忙人，忙裏忙外的，生活在學術與實習之間，是一顆不停的陀螺，根本就無暇關註娛樂。
更不要說是短視頻自媒體這種新潮的網絡流行方式了，簡直和他的學霸的人設完完全全相悖。
她試探般詢問：“你有在看我的賬號？”
林景陽笑著模範她：“嗯。我剛剛被人兇了。”
靠靠靠靠！什麽鬼！他怎麽都知道！
他看著喬尋已經把“難以置信”四個字都寫在了臉上了，又笑著補了一句：“你還會告黑狀。”
啊啊啊啊啊！我不要面子啊！
喬尋的手背過身後，不由得緊促地捏著指尖，心虛而小聲地說著：“不是說你。”
他眼中含笑地看著她，目光是旭日下大海的波光粼粼：“是嗎？五分鐘前，這個房子裏，除了你我，還有誰？不是說我？難道你說的是阿飄？”
救命！為什麽他什麽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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